走在梅溪河岸
这是一个阳光很好的下午,我独自沿着梅溪河岸行走,没想过去捕捉些什么,只是不肯辜负这么美好的光景。
我在七一路桥头停下,面前小小的豆腐脑、煎饼摊。我坐下来,点了份豆腐脑,久未下雨空气有些干燥。一位老太太抱着娃娃坐在我对面晒太阳,摊主和旁边的邻居闲聊着。换作平常,我或许不会停留在这样的摊贩前,布满油渍的桌面散乱着几只空碗,碗底残留卤鸡蛋的酱汁儿——阳光拉近了我和这些场景的距离。
她们聊天的内容竟然关乎金融危机,儿媳去广东打工的老太太替子女照顾孙辈。她说儿媳以前总是加班,现在单位效益不好,不怎么加班了。我的目光从叶片摇摆的树上回到她脸上,我一直以为外出打工属于农村人的活计,这个阳光温暖的下午让我知道城市人也会走上这条不易的路,看来我的心真应该从树顶沉下来,直入树的根部。
沿着河岸漫步,不时听到鸟儿唱歌。我抬头寻找这些精灵,却一无所获。它们隐于哪丛枝叶背后,唱出天空的歌谣?一群鸽子划过蓝天。河水被杂草挤得大约剩余一米的宽度,污浊变成它的代名词,几个孩子在堤岸上戏耍。我忽然看见悲哀闪过,我的童年有蓝天和云朵,我们在郊外快乐地奔跑、采挖茅草根,这些孩子只占据都市村庄散发异味的内河边缘,呼吸大量废气,狭小的楼间距阻挡了他们望向天空和太阳的视线……
我走走停停,以便更多素朴的阳光照亮记忆,麻将声却击散了鸟儿的鸣叫。岸线的二分之一距离处,坐着一桌桌打麻将的人。这些,该是都市闲人吧?时间总是那样紧迫、匆促,看到哗哗码牌的每双手,我笑了笑:要是他们把时间分出一部分给我,我将多么富有!念及鲁迅先生将麻将纳为“国粹”,我是不是该宽容些?越过这些麻将桌,卖小五金、内衣、袜子的小摊贩靠在河岸两侧,摊主或蹲或坐,并不招呼路人购买,那种淡淡的表情毫无因由地打动了我。一个人面对生活,他将如何选择?自食其力,或得过且过?我努力望向他们的面孔,读出一些平和、满足。
这些表情足以影响我的内心,没有人能够解读真正的人生或者说生活,尤其是变数突如其来的时候。“分裂”此时成为最好的词汇,将生活和心灵分裂:肉体溶解于生活,心灵自由于天空,譬如此刻梅溪河岸上蓝色的天空。
平和、满足的表情下未必有丰厚的思想,只把欲望压至极简,花儿同样会明灿在污浊的梅溪河畔。我或许多生出一些杂乱的想法,可面对这阳光、这人群、这透明的空气,——还有什么不能放下?(马蕾)